Exploring Urself With A Knif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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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据传江湖上有个少年郎叫糖醋沅白，一袭白褂青衣，似乎以捕鱼为生。若是幸运还有机会看到他闲来背着一把钓竿在集市上讨酒，随身挂着的铜板叮当响几声递了出去，便离开摊位在最茂盛的榕树旁醉着睡了。树下摆摊的往往是相熟的乡亲，会帮忙看着渔具，或者给鱼鹰“老伙计”丢点零嘴。

　　偶有几次他路遇坏人劫摊，轻呵一声鱼竿出手，江湖少年郎的气质暴露无遗，虽然事后总是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不好意思地受着夸奖。

　　乡里人总道他是化成人的小银鱼，许是笑起来过于张扬明亮了，再加上肩上那只，和略显拮据的生活一对比，多了许多灵气。

　　再后来，糖醋沅白凭空消失了，但是他的事迹却一传十十传百。每当小孩跳着问长辈后来呢的时候，老人们总是笑着看向早已枝繁叶茂的榕树。

　　“白衣少年去寻一段传说咯。”

　　湖心水雾浓厚得甚了，一叶扁舟在水面上浮浮沉沉，掩进了片片白汽。在其中是白褂玄衣的糖醋沅白，正苦恼地盯着三米外就看不真切的湖面。

　　他本就讨厌独处，此时在这迷雾重重的湖心徘徊了几个时辰，心下烦躁翻涌而起，只想冲着湖面大喊莲花仙人我来寻你了，就怕扰了湖里鱼儿清净。

　　糖醋沅白只好收了篙，坐回船内一边嚼着带来的干粮，一边寻思着办法。他是聪明的小银鱼，不出片刻便眼前一亮，站起来捏起手指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，天边的白云内出现一丝黑点，黑色的鱼鹰长鸣着破空而来。

　　“老伙计，乖孩子。”少年摸摸鱼鹰的头，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几条银鱼喂给长途跋涉赶来的老朋友，伸手指指前面的雾，“如你所见，我是过不去啦，这次还是要拜托你这个有翅膀的了。”

　　鱼鹰愉快地应了几声，一头扎进浓得看不到边的雾气中，糖醋沅白一边大喊着等等一边撑船跟上，他可不喜欢只能坐着干等的感受。

　　又行进了一会儿，老伙计似乎是累了，飞回到船衍上抖抖毛，竟抖出了几滴水滴。糖醋沅白咦了一声，伸手捻了捻他的毛，发现这雾里的水汽多得惊人，似乎是人为造成的。他搓着指尖沉思片刻，那水汽虽然被阳光照射着，但却仍然带着些许凉意。

　　“是冰！”少年猛地抬头，坚定的眼神熠熠生辉，“这次绝对错不了，莲花仙人就在附近！”话音刚落，肩上的鱼鹰对着跟前鸣啼几声。他定睛一看，眼前被雾气笼罩着的，是层层叠叠的莲花，而在那之前，一身白衣的仙人正环着手臂，面色不善地看着他。

　　“莫要大喊大叫，扰了莲花清梦。”

　　该怎么形容糖醋沅白第一次见到莲花仙人时的感受？

　　他只觉得一时间的焦躁不安，全被那空气中传来的隐隐莲香化解。灵山多秀色，空水共氤氲。来人白袍上点缀着暗纹金丝，手中莲花冰雕若隐若现，眼神瞥过来是淡漠疏离，举手投足间皆是仙人特有的气质。

　　“莲花仙人！”他激动地上前迈了一步，惊得小船晃了一晃，一点阳光在湖水上闪闪发光，激得他眯了眯眼，环顾四周才发现雾已经散去，想来是面前人所为，“可让我一通好找，你好似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来了，怎得不仅不见我，还给我设障碍？”

　　冰糖湘莲瞥他一眼，双手环胸淡淡地回应：“若是我说不想见你呢？”

　　“怎么会不想见我。”白衣少年三步并做两步跳出船来到他身前，“一直待在这里多寂寞呀，不过幸好我来了，你再也不会寂寞了。”

　　“我并不觉得寂寞。”仙人掌中冰莲凝结而出，他低头看去，殊不知这样的动作随着垂下来的几缕青丝更显孤寂，“有莲花陪着，没有聒噪的人群，也没有突然闯进来的小鱼小虾。”

　　糖醋沅白听出来他的意有所指，抿唇一笑：“听闻莲花仙人有实现愿望的能力，不知可否拜托仙人赐教噻？”

　　“我给你实现愿望了你是不是就肯走了？”冰糖湘莲暗想又是一个为了愿望来的贪人，却在少年明亮的眼神前败下阵来，“先说好，最多三日。”

　　我自是会走的，不过是拉着你一起走，一起重回人间。

　　充斥着烟火气的少年顿时心里有了主意，在破开迷雾层层洒下的阳光下，露出一个能融化冰雪的笑容：“好。”

　　再后来的故事可以交给随风摇曳的莲，波光粼粼的湖和落到莲叶上梳理羽毛的水鸟。

　　他们像银鱼与鹤，契合得不可思议。小鱼甩甩尾巴跳起，蹭了不少水到鹤的羽毛上；鹤梳梳被溅湿的羽毛，冲他状似生气地鸣啼几声，却不忍移开。

　　糖醋沅白总是拉着他讲以前抓到的鱼，讲见到的老百姓，摊位上烧酒的香气，睡起来格外香甜的榕树干，给他讲生活，讲故事，讲他自己。

　　冰糖湘莲总是面色平淡地听着，实则很难不去为之心动。面前的人神采飞扬地讲着自己如何制住劫摊的小偷，看得他面色柔软起来，在心里暗自向往那个张扬至极的少年郎，那个记录糖醋沅白的村庄。

　　三天漫长又转瞬即逝，冰糖湘莲与糖醋沅白并列坐在湖边，腿轻轻浸入湖水，月色凉凉地坠落。

　　连仙人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调里带着忐忑和不舍：“之前应允你的，实现一个心愿，你……说罢。”小银鱼却听了出来，如释重负地录出一个笑，声音带着些绷着的紧张。

　　“我的愿望是，你，冰糖湘莲能和我一起回去。”

　　“不用再忍受寂寞，不用再对着不能说话的莲花，我希望你能和我一同回到烟火之地，回到人间现实。”

　　洞庭湖上的月光落在糖醋沅白的白衣上，仿佛让他看透了一生的风花雪月游云清风。

　　于是他微微勾起嘴角，想着几天前随着阳光闯入迷雾的少年，恍然间与正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面前人相重合，声音颤抖着脱口而出，带着小心翼翼与渴望。

　　他说：“好。”